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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4 10:4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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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术馆2 1983年的北京,在郊区地带有过一场轻级地震,对于这一异相,姥爷说是国运将变,对我而言,是二老爷刑满释放。二老爷干瘦地从戈壁归来,找了份工作,成为西单一家商店的守夜人。
在我的印象中,二老爷是有武功的。多年前,姥爷说过一位家乡武师的故事:
1898年,义和团与洋人展开激战,一个叫周寸衣的汉子,背了20把刀赶来,砍坏了17把刀。义和团当时与清政府合作,战役结束后,清政府对战场进行了审查,精确到每人的杀敌数,周寸衣杀敌人数是1人。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杀一个人砍坏了17把刀,未免过于残忍,于是清政府进行了复查,结果是,他杀了172人。他的人数增多了,别人的就相对减少,招致了许多人的不满。
周寸衣为了表明自己确实杀了172人,日后不管哪里打仗,都会背着二十把刀赶来。但是清政府又不与义和团合作了,不再来核查战场,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周寸衣总是徒生感伤。直到一天,战役结束后竟然又有人核查战场了,告诉他:“你杀了172人。”清政府在此次战役中灭亡,核查战场的是取胜的新政府,他发自内心地叫道:“新政府好!”
他杀的是新政府的人,新政府准备将他枪毙。但他是义和团英雄,最终被减刑关进监狱。他脚带镣铐,每日望着窗外墙上“民权、民主、民生”的字样,小步蹭着练拳。三年后他刑满释放,步入武林未逢敌手,被称为“小步蹭着打遍天下”。
故事当年是如此结束的——这个人是二老爷的师父。十六岁的我向姥爷核实,他已不记得这个故事。
二老爷并没有像我所期待的去祸乱武林,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守夜人。我平庸乏味地活到了高中的最后一年。
19岁的我表情冷漠,思想肮脏,在每个课间都会产生幻想。幻想着一个人小步蹭着走进楼道,将我从无聊的校园带入武林。Q整日散发着椰子味道,和她的高手男友行为不检,课间爱呆在走廊窗边,一天他俩发出一个响亮的“呗”声,大家都判断那是亲嘴,已经有人叫她“娘们”。
“三班的娘们------”每听到外班学生如此说话,我的心便痛如刀绞。反正我早该拜师修习拳术。
夏天很快到来,明年此事便要报考大学了,我的功课极差,也许此生再见不到她。每当我如此思索,便会进入梦境。梦中有一片模糊人形,在青色庭院中穿梭不停——此梦境我反反复复地进入,模糊人形日渐清晰,一次发觉其中一人是我的弟弟,他蹲在花坛中,手指放在唇边,说:“嘘。哥,是我。听说你因一个女人而充满困惑?”
我对他讲述了Q裸露的肩膀,她在夏天,儿童般穿着背心短裤,而她的男友蛇一样盘在她周围,令整个校园陷入惆怅。弟弟在花丛中叹息,然后劝我去找二老爷。“二老爷会武功?”面对我的提问,弟弟神秘一笑。
我失魂落魄地来到姥爷家,央求姥爷再讲个二老爷的故事。姥爷苦思半晌,讲了个“二老爷躲了”的故事:
民国初年,实业救国、军事救国、教育救国、科技救国等运动均告失败。正在兴起的是“拳术救国”运动,一座气势恢弘的武馆在上海建立,馆长便是“小步蹭着打遍天下”的周寸衣。
武馆名为国术馆,就职典礼上,记者提问:“为什么叫国术馆?”周寸衣顺口说:“因为我们练的是国术。”记者原本期望一句“爱国之义”的回答,不料说出了一个新名词,立刻兴趣大增,继续发问。
问:何谓武术,何谓国术?
答:强身健体者为武术,保家卫国者为国术。
问:什么拳配称国术?
答:我的拳。
见报后,周寸衣为自己的口才而得意,当到国术馆比武的人络绎不绝时,方意识到那番话得罪了整个武林。周寸衣前半生在战场杀敌,后半生在国术馆比武,终于累得重病不起。他的徒弟被接连击败,国术馆很快倒闭。
——姥爷说:“周寸衣唯一没被击败的徒弟,就是你二老爷。他躲了。”至于二老爷躲哪去了,姥爷在努力回忆,他转向墙壁,忽然两肩一松,垂头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姥爷醒来,已经忘记了那个故事。
我沮丧地回家,见到父亲呆坐在客厅。我的家总有骚臭之气,父亲不看电视,便会大小便失禁。今天停电,父亲坐在屎尿中,等了我一个下午。
洗刷衣服,我已速度很快。但劝父亲洗澡,颇费功夫,他像小孩一样怕水,洗澡后会清醒半小时,询问我一点生活近况。
当他得知我已十九,兴奋地大叫:“成了,疤楞的女儿归你了。”青年时代,他的一个同事叫作“疤楞”,生下个女儿,说好日后嫁我。但疤楞的官运比我父亲更为悲惨,早早地免职,后来他带着妻女远去它方,据说成为了一个保卫科长。
这个小女孩,父亲对他有成见,因为她小学三年级时烫了波浪发型。“没准她是个风骚女子,日后你要严加管束。”父亲总是这么嘱咐我。当Q携其男友行走时,这个不知身在何方的女孩,是我最大的安慰。
据说是受香港影响,这一年夏天女人流行短裤。历史老师说,短裤的出现,说明社会即将转型,一个伟大的经济时代就要到来。
一天放学后卫生扫除,我负责擦窗。玻璃反射着Q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短裤,俯身扫地,自然地呈现臀部形状。当抹布擦到玻璃上Q的腰部,我的手突然失控,迸发出巨大力量。
玻璃碎了一地。
Q提着扫把跑过来,见没流血,白了我一眼,弯下腰扫碎玻璃。她将玻璃扫进簸箕,汗淋的发丝经过了我。我侧着身体,让过了她的双肩,还有她的后背,当她高起的臀经过时,碰到了我的手背。
她没有反应,且行且扫地去了,将我的手脱落。
扫除完毕,她出了校门,骑着自行车向东而行,她蹬车的动作令赤裸的小腿骤然团紧,浑圆在草木的绿色中。三十分钟后,她骑过一座桥,顺着条小河进入了一片红砖楼区。
然后,她在我眼前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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