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刘慕三带学生学习陈式太极拳 洪均生老师年轻时身体不好,1920年经邻居介绍,跟刘慕三先生学习吴式太极拳。刘先生是吴式太极拳宗师吴鉴泉(1870-1942)的高足,学习吴式已有三十多年,在北京很有名气。刘当时约五十岁,在北京电报局任报务主任,每天早上二、三十个学生到他家里来练拳。刘先生留学过法国,有文化,重视理论,善于讲解,要求学生很严格。刘先生的功夫,在洪老师他们看来是非常高深的。 他的身躯虽然较胖大,但练起拳、剑却非常轻灵、稳健、潇洒。他的推手功夫更使人佩服,和学生推手,或用轻灵劲,或用沉重劲,无不随意,使对方站立不稳。他讲粘劲时,常让学生们站稳,他伸掌做按的发劲,当手掌还未接到胸前,就立刻略收,学生像被吸引住似的身向前倾,站立不稳,这是他巧妙利用学生的反应的功夫。 刘先生主张练拳越慢越好,功夫越深,才能练得越慢而不停顿。一九八二年洪老师与马岳梁(1901-1998)在上海见面,谈到刘先生,马老说认识,是师兄弟。洪老师开玩笑说我应称你为师叔,马老哈哈大笑。 洪老师练吴式约半年后,他们在北京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京剧名武生杨小楼跟陈家沟来的陈发科学陈氏太极拳。他们非常感兴趣,想看看陈式太极拳是怎么样的,因为知道杨式是从陈式来的,大家商议后,刘先生出面,托人请陈发科来刘家,面谈教拳事宜。 陈发科当时四十二岁,来到后寒暄数语,就脱去外衣到院中表演。洪老师他们想,太极拳功夫越好练得越慢,准备用一、二个小时来看这名家表演。那知道两趟拳才练了十几分钟,不仅动作迅速,还不断震脚、跳跃、拳带风声的发劲,使洪老师他们瞠目结舌。陈发科表演后略坐即走,他一走,学生们就大发议论:太极拳要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这么快,不是把丝抽断了,震脚震得屋顶掉沙,那有这样的猫行?等等。但是刘先生功夫好,见识高一筹,他说:「动作虽快,却是圆的旋转,虽然发劲多,却是松的,从手臂看,肌肉也不是鼓成块的,应属内功。既然已托人请来,那就先跟他学学,等学完套路,我先和他推推手。如果比我高,就学下去,否则,就不必多花钱。」于是,每人每月交大洋二元,三十人凑足六十元,每星期陈发科来教三次。 刘先生经常教导学生,练太极拳要立身中正,不许前俯后仰,折了腰劲。步法要虚实变化,灵活稳当。刘先生和陈发科试验推手,是在学完一路之后,洪老师他们觉得刘先生水平很高,应该和陈发科差不多的。谁知一接触,差距立分,而且距离太悬殊了,简直难以相信。刘先生像个三岁的孩子,完全不能自主,略被前引即俯倾,略被挤按即后仰,腰劲不但全折了,步法也全乱了。而且陈发科一次捋时,误将刘先生肘关节扭伤,贴上膏药,还疼了近一个月。因此,后来学生们几乎不敢学推手,陈发科笑说:「他有小顶劲,我没注意,才误伤。你们松着随,我注意点,就没事。若教推手就伤人,那还行。」刘先生带着学生就继续学下去。 四、许禹生学陈式太极拳 许禹生(1879-1945)出身清朝贵族,家中重视练武,从小就跟许多名家练武,曾跟董海川的学生刘凤春学八卦掌,跟杨澄甫(1883-1926)的父亲杨健侯(1839-1917)学杨式太极拳,功夫很好,是当时北京武术界的领袖。一九一二年创办北京体育研究社,任副社长(社长由当时的北京市长挂名)。曾聘请吴鉴泉(1870-1942)、杨澄甫、孙禄堂(1861-1922)、纪子修、程有龙(?-1928,董海州的学生程廷华之子)等名家在该社任教。后来经人介绍向陈发科学拳。会面后,陈发科因他年纪较长,又是有名人物,主动提出作为半师半友,交流武术。学了几年后,许禹生对人说:「当时陈师照颐我的声誉,以友自居。今天我才感觉到我们功夫差距太大了。便是让我邀请北京武术界,当着大家的面,磕头拜师,我也甘心情愿。」能让许禹生这么说是非常不容易的。许自己功夫很好,也知道杨健侯、杨澄甫、吴鉴泉、孙禄堂等太极拳名家的功夫,陈发科若没有特别的功夫,是不会让许口服心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洪老师曾见许禹生和陈发科练推手,许一用劲就被陈发科打起离地数尺而跌出。有一次许禹生谈破解左手拿之法为:以右拳用力猛砸对方左臂弯,左手就可以撤出,随即以右拳上击对方下颊。陈发科开玩笑说让他试试。当许欲砸下时,陈发科即将手指加强缠劲,许竟噭声跪地。 陈发科曾对洪老师说过:「禹生的功夫不错,发劲虽未掌握缠丝,却也发得干脆。」这句话也是对我们一个提醒:发劲不但要干脆,好的发劲也须具备缠丝(螺旋)。因为有一些人或书刊谈到太极拳的发劲时总强调要干脆,「向前直射」,以为化劲才须螺旋,不知发动同样也须螺旋。当然这个螺旋须掌握得好才不会破坏干脆。 一九二六年杨澄甫的学生陈微明出的太极拳书,就有杨澄甫和许禹生推手的照片四张。顺便谈一下,沈家桢(1891-1972)也是幼年爱武,后跟杨健候学太极拳,杨健侯死后继续跟杨澄甫学拳多年,一九二八年开始跟陈发科学陈式太极拳,有十年之久,是北平国术馆名誉董事长,也是武术界名人。一九六三年与顾留馨合着有《陈式太极拳》一书,影响很大。 五、李剑华试艺 李剑华也是刘凤春的学生,八卦掌的功夫很好,身材高大,体重在二百斤以上,是当时东北大学(学校在北京)的武术教师。某年(洪老师不记得是具体哪一年),北京举行武术擂台赛,由许禹生主持。有一天在许家里商量比赛的方法,大家拟请陈发科担任裁判,但陈发科说自己只懂陈式太极,不懂其它武术,裁判错了反而不好,推辞不做,许禹生就请陈发科任大会的顾问。当时的比赛是没有分体重级别的,抽签抽到谁,谁就是对手。谈到比赛的时间时,大家同意每对打十五分钟,陈发科提出:「这样太长了,每小时才能赛出四对八人,那么多人要赛多少天才能完?再说打笨架的十五分钟也分出胜负来了。这还是武术比赛吗?」大家见他说得有理,便问他认为须多少分钟。陈发科说:「三分钟如何?」李剑华说:「三分钟够吗?」陈发科说:「这是迁就一般人的水平,若依我说,则口里说一、二、三,甚至只说出一字,便胜负立判,那才叫武艺呢。」李剑华笑说:「能那么快吗?」陈发科亦笑说:「不信,咱们就试试看。」于是让李进着,李的手到陈发科胸前,陈发科以横放在胸前的右手接着,向左稍一转身,用右肘发劲,把二百斤重的李剑华打起尺许,发出数尺远,撞在墙上,将许禹生室内墙上挂的照片镜框碰下来好几个。大家哄堂大笑,李剑华也边笑还说:「信了,信了,可是把我的灵魂都吓飞了。」陈发科笑问:「你怕什么?」李说:「你要伤着我呢?」陈问:「你哪里疼了?」李摸摸身上,哪里也不疼,回想被打时,仅仅感到擦着衣服,便腾然飞起。事后,李见所穿礼服呢马褂上有一片墙上的白灰,拍打不掉,要用刷子刷才去掉。大家无不叹服,赞为绝技,这是洪老师目睹的事,他曾跟我讲述陈发科当时的动作,说是用拗拦肘的方法打的。这件事不单说明陈发科的功夫很好,也说明陈发科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因为陈发科说这话并不是对自己的学生说的,自己学生平时有推过手,知道他们的水平,知道一招就可把他们打出。但当时在座的是北京武术界的名流,每人都各有专长,要让这些名家一招而分胜负,那必须是功夫高得不得了。当然,陈发科并不是狂妄无知的人,而是在讨论到武术的真谛时不经意的流露。陈发科认为真正的武艺应当是这么高的,不但跟不懂武术的人打笨架不同,也跟一般练武术的人水平大不相同,才是真正的「武的艺术」。李剑华后来也跟陈发科学习陈式太极拳。 六、与沈三较艺 沈三是当时中国最有名的摔跤专家,就在上面提到的北京武术比赛大会上,有人介绍沈三和陈发科相识。二人互道仰慕后,沈三直爽地说:「我们学摔跤的人对太极拳没有认识,总以为这个套路只是活动身体,而不是武术,如果在比赛会上,练太极的抽签恰好和摔跤的成对,该怎么办?」陈发科笑笑说:「那也不能抽了不算,当然也该有办法,比如过去打仗,岂可挑选对手?不过,我却不一定准能应付。」沉三说:「咱们研究研究。」陈发科说:「我虽不会摔跤,但也喜欢看摔跤比赛。」说着把两臂伸过去给沉三抓住,并说:「我见过摔跤是这样先抓。」洪老师和同学们都暗想:今天二位名家比试,有眼福欣赏了。沉三刚握住陈发科手臂,刚好有人呼唤他们去商量什么事。沉三撒开了手,二人相视哈哈一笑,一同走去,洪老师他们为看不到比试而感到遗憾。 过了两天,洪老师正在陈发科处闲坐,沈三提着四包礼物进来,陈发科赶快起立欢迎。坐定,寒暄几句之后,沈三说:「那天多亏陈老师让我。」陈发科笑说:「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洪老师和同学们听后都不明白,因为没见到二位老师比试。沈三看他们的神气,就问:「你们老师回来后没和你们说么?」他们回答:「没说,什么事呀?」沈老激动地一拍大腿说:「咳!你们的老师真好,可要好好地跟他学呀,他不但功夫好,德行更好!你们认为那天我们俩没比试吗?『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陈老师让我握着他的两个胳膊,我想借劲借不上,腿也抬不起来,我就知道他的功夫比我高得多,所以我愿意交这么一个好朋友。」 七、震脚碎砖 有一次有朋友介绍陈发科去民国大学教拳,陈发科听说该大学在半年前请了一位原来做小贩的人去教武术,就提出自己的意见,说不要辞去原来这位教师他才去教。学校方面提出让陈发科去学校谈谈,见面谈后,陈发科表演,表演至双摆莲接跌岔的震脚,只听一声巨响,竟将地上铺的一块大方砖震碎,碎块喷到洪老师他们围观的人脸上都觉得痛。 这大学是办在一所旧王府内,地上铺的是二、三寸厚很坚固的大砖,竟被震碎了。在回家路上,陈发科对洪老师说:「今天不小心,给人家毁了块砖。」洪老师问怎么能震碎,陈发科说:「震脚不是使劲跺,而是将全身三、五百斤力一并沉下去的。」后来,因这所大学是私立大学,不愿支付二位武术教师费用,陈发科便用不习惯集体教学为由推辞不去。后来洪老师才明白,陈发科震碎砖并不是无意的,是不使他们认为他是没功夫不敢去教的。 八、踢飞疯狗 当年北京有一条新开的马路,是南北走向的大街,路面宽十余米。一日,陈发科与洪均生老师及另一学生自北向南走在东边的人行道上,忽听后面多人惊叫,原来是一条三、四十斤的大疯狗在路东边咬伤一妇女后,又窜到西边咬了一位正坐在车斗上的人力车夫。当他们回头时,那狗又向路东边窜来,直扑陈发科。陈发科不慌不忙向上扬起右手,同时飞起右脚,踢到狗的下颊,把这大疯狗踢飞过马路,惨叫一声,满口流血,跌死在路西边地上。陈发科说:「凡是恶狗都是跳起来咬人颈部,但被咬的人多数是伤及腿部,这是由于人一闪,狗扑空落下,正好咬到腿部,我见狗跳来,一扬右手,它必然眼向上看,露出下颊,一踢就准。」这说明陈发科有很丰富的生活知识。能一脚就踢中扑来的狗,我想许多练武术的人或许可以做到,但一脚把三、四十斤的狗踢飞十几米远,则需要很好的功夫加劲力。八十四年我在洪老师家听到他提到这件事,当时他说十几斤的大狗,我是养过狗的。十几斤就不算大狗,我向洪老师问清楚这狗究竟有多大,比外面马路上普通的狗大吗?洪老师比划了一下,说比外面的普通狗(当时中国尚甚少养洋狗)要大。我跟洪老师说,这样大的狗最少有三、四十斤重。后来洪老师写书时,不再用十几斤,增加到二、三十斤重,但还是不用我说的三、四十斤。其实我说三、四十斤是最少的估计,这说明洪老师写陈发科的事迹时是很谨慎的,宁可说少,不愿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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