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主要特点及其历史价值研究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在整个太极拳发展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处于传统的太极拳手抄本形式向现代太极拳著作出版形式过渡的基本完成时期。民国时期在中国历史上属于空前的内忧外患时期，反映在太极拳著作上就是与国家和民族的命运紧密结合。此外，民国时期还是传统太极拳向现代太极拳过渡的关键时期。这一历史时期的太极拳著作不仅忠实地记载了太极拳架的衍变和最终定型，而且还构建了较为完备的太极拳技术和理论体系。因而，民国时期的太极拳著作具有很高的文物价值、史料价值和学术价值。可是，与其重要价值不相匹配的是，当我们在互联网上检索这一时期的太极拳著作及相关研究时。却发现能检索出的著作少之又少，更搜索不出任何此领域的专门性研究!然而，民国时期的太极拳著作所涉及到的内容却是现在乃至今后太极拳发展的根砥所在。因此，将民国时期的太极拳著作加以认真梳理和研究，是当前太极拳发展的一项重要工作。

    清末民初之际的中国流行一种“军国民主义”思想，提倡“尚武”精神，希望能做到“全国皆兵”。鉴于此，社会各界倡导“欲强国必先强种”。中国武术作为强身健体、抵侮御敌的民族传统体育形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

    这主要表现在两方面：其一，随着学校体育的开展，武术有机会进入学校。1915年，教育部明令“各学校应添授中国旧有武技，此项教员于各师范学校养成之” [1]；其二，一些社会名流和教育家，为了更好地培养武术人才，出面大力支持成立以推广和研究武术为宗旨的武术组织。一时间，各大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众多的武术会社。

显然，上述两方面有组织、有计划的武术教学活动势必需要相应的武术教材和书籍。原本一直散存于民间的拳谱秘本和练拳口诀，被整理成规范的图解教材。武术教材和书籍的出现对于整理传统武术套路，奠定科学化的武术理论基础有着非同寻常的历史意义，是中国武术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当时的太极拳不仅由于技击功夫高深莫测为武术界主流所公认，而且还由于其疗病和保健的特殊功效深受一些社会名流雅士的推崇。太极拳一时间红遍大江南北。与日益频繁的太极拳教学和交流活动密切相关的教材和著作也就相继应运而生，并表现出层出不穷的态势。

    就民国太极拳著作而言，都或多或少地反映了当时所处的时代特点。如1921年当时教育部主管体育、提倡武术的许禹生所著《太极拳势图解》。此书由傅增湘、蔡元培、袁希涛等政要题词，杨敞序等雅士作序。刘潜在其题词中写道：“强国之容，请视此编。[2]而写于“七·七事变”前后的著作更加凸显了时代特点。如王新午在其《太极拳阐宗》的编辑大意中说：“本书注重实事求是，养成国术技能，于散手使用法，着着详叙，皆实施于平时及军中而有显着效能之技击法......”，。宋岳武穆、明戚南塘军中，皆以忠勇信义之精神为体，而以武术之技能为用。故岳家军、戚家军之声威，至今犹着，凡执戈卫国之士，皆宜步其后尘......[3]。

    2.1在时间上的分布特点

    民国时期，尤其是抗战前，随着中国图书出版业的迅猛发展和兴盛，太极拳专业刊物的出版也是盛况空前。据笔者不完全统计，自1919年(一说1920年)太极拳发展史上第一部公开出版的著作《太极拳学》面世以来[4]，民国时期出版的太极拳著作共计71部。经过整理归类，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太极拳著作在1912—1949年间经历了兴起、繁荣和衰落3个不同历史阶段，这与民国时期图书出版事业的发展状况相一致，也是当时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背景等因素的真实反映。

    2.1.1兴起时期

    1919—1929年是近代图书事业的兴起和近代太极拳著作出版的萌芽时期，随之而来的是太极拳公开传习和研究的兴起，在1919年《太极拳学》公开出版以前，国内尚无一本太极拳书籍公开问世。进入20世纪20年代之后，太极拳著作则有了明显的增加，到1929年已达13部。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孙式太极拳的创始人孙禄堂所著《太极拳学》一书。孙禄堂作为一代武林宗师，不仅技术与理论并重，而且还亲自拍照示范，形神兼备，可谓弥足珍贵。杨式太极拳的最早著作是许禹生的《太极拳势图解》，书中的图式乃根据杨澄甫拳架绘制而成。1925年，陈微明在《太极拳术》一书中采用的是其师杨澄甫的拳照。这是杨式太极拳留影存照的历史开端。徐致一的《太极拳浅说》(1927年)不仅是吴鉴泉拳势的最早著作，而且还是第一部以西方学术视角，阐述太极拳的科学性和技法的太极拳专着。总的来看，这一时期太极拳著作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前人手抄拳谱和秘传绝技的首度公开化，其次是为教学和宣传之便而编写的教材。

    2.1.2繁荣时期

    1930—1939年是我国太极拳家着书立说的第一次高潮。这期间出版的太极拳著作共计32部，占整个民国时期太极拳书籍总数的45．07％。

    从著作的内容来看，这一时期所出版的太极拳著作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内容涉及到杨、陈、武、吴、武当、赵堡6大流派。

    从著作的历史意义来看，当首推1934年由上海大东书局出版的《太极拳体用全书》。此书记述的是杨澄甫定型的杨式大架太极拳。该书是杨澄甫传世的附有动作说明的惟一著作。书中全部采用其本人拳照图解，其拳照架势舒展、浑厚、气势磅礴、刚柔相济，是杨澄甫太极拳功夫登峰造极的真实记载，实属极为难得的太极拳研究资料，向来被视为杨式太极拳的标准教材；其次是吴公藻1935年出版的《太极拳讲义》。该书附录部分尤其珍贵，收有杨班候传吴全佑手抄秘本，以及吴鉴泉拳架和吴公仪拳架，皆为照片写真，气韵生动，神全意足，是习练吴式太极拳的范本教材。

    从著作的研究深度来看，1933年河南开封开明印刷局出版的《陈氏太极拳图说》算是个中翘楚。作者陈鑫以中国传统哲学和传统医学原理为依据，解说太极拳内涵并对陈式太极拳的一些重要拳势进行详尽剖析。

    从著作的研究方法来看，既有历史研究(如《李氏太极拳谱》)，又有调查研究(如《太极拳根源》等)。总的说来，理性化和学术化是这一时期太极拳著作的主要特色。

    2.1.3衰落时期

    1940—1949年是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出版的衰落期。这一时期因受1937年“七·七事变”后战局的影响，图书出版业遭受重创，相应地太极拳著作的出版数量也急剧下滑，以至于1938—1939年间仅有1部太极拳著作问世，1940—1949的10年间只有11部太极拳著作刊行。这一阶段太极拳著作的特点是更加注重理法的阐释，行文一改过去晦涩之气，给人以清新隽永的感觉，毕竟新时代就要到来了。

    鉴于主、客观因素，有14部太极拳著作只可查出书名和作者；1部只可查其书名，作者不祥。而其出版时间和出版单位均不可考。

    2.2在地区上的分布特点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出版地区的分布，首先，和这一时期该地区文化繁荣和图书出版事业的兴盛状况有最为直接的关系。此观点在我们查证这一时期太极拳著作的出版单位时可得到证实。此次统计的71部著作中，出版单位明确的有35本，其中，上海出版的有24本，南京、河南出版的有2本。

    其次，和当时的太极拳名家传拳地点的变化紧密相关。1912年，杨氏太极拳传人许禹生在北京创办北平体育研究社，延请杨少候、杨澄甫、吴鉴泉、孙禄堂、纪子修等太极拳名家来社任教，大大促进了太极拳在北京的发展。之后，随着政局的改变，上海逐渐发展成为旧中国经济、文化最为繁华之地。自1926年，陈微明在上海创办“致柔拳社”主要传授太极拳之后，陆续涌现出“武当太极拳社”(叶大密创于1926年，是中国武术社团中第一个以太极拳命名的组织)、“汇川太极拳社”(武汇川创于1927年)、“鉴泉太极拳社”(吴鉴泉创于1933年)、“永年太极拳社”(傅钟文创于1944年)等专门传授太极拳的民间社团组织[5]。此外，一代导师杨澄甫、吴鉴泉在1928年开始由北京到南京，授拳于南京、上海、杭州、广州等南方经济发达地区。毋庸置疑，太极拳传授地区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带动了该地区太极拳著作的出版刊行。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类型的最大特点是专著。之所以是专著，是由于这一时期的太极拳著作仅就太极拳这一特定领域及其相关特定问题由作者指出或阐发的学术观点，是经过调研、论证从而形成的系统化成果。

    这一时期的太极拳著作还具有很强的原创性特点，如孙氏太极拳的开山之作《太极拳学》、陈鑫的《陈氏太极拳图说》、杨澄甫的《太极拳体用全书》、唐豪的《太极拳根源》、褚民宜《太极操》等等。在所查证出的民国时期71部太极拳著作中，有68部为独著，仅有3部为合著。这一学术现象反映出此阶段太极拳书籍的作者不仅在技术上多是独领风骚的人物，而且在理论上亦有很深的造诣。

    4.1作者背景

    太极拳著作之所以能在民国时期有突飞猛进的发展，一方面是当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社会发展的综合折射；另一方面是社会各界精英的推波助澜。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很多作者大都有着良好的文化教育背景和较高的社会地位。正是这些来自社会各界、有着不同背景的名人群体的齐力参与，太极拳理论才得以阐发至精妙入微，这一社会文化现象应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

    深究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作者群的身份背景之后，我们发现，除一些只是在太极拳界具有重要影响的作者(如杨澄甫、吴鉴泉、杨禹廷等人)之外，更多的作者则在社会多个重要领域有着较为广泛的社会影响力，如具有显赫政界背景的有褚民宜、孙禄堂等人，具有军界背景的有黄元秀、叶大密等人；具有教育界名人背景的有许禹生等人；具有文化界名人背景的有陈微明、吴图南等人；具有国学教授背景的有徐震、吴志青等人，具有经济界名人背景的有黄楚九等人。此外，具有高等教育背景的作者有陈泮岭、徐致一、王新午、唐豪、马岳梁等人。

    4.2师承关系

    经过整理发现，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作者群几乎囊括了各派太极拳的掌门人，而更多的作者则是各派人室弟子中技术和理论综合素质高，并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佼佼者。当我们深入探究作者的师承关系时发现，很多人的师承关系比较复杂。师承一派者较少(各派太极拳掌门均为家传)，多是师从一派以上，如许禹生，其太极拳学白杨露禅的儿子杨健候，后又复学于杨健候的儿子杨澄甫，再后来又从学于陈发科，又如陈微明先学自孙禄堂，后学于杨澄甫；再如王新午“问道于吴师鉴泉，说着于记师子修，讲劲于许师禹生，复承各派名师益友之熏陶~~~”[3]。此类事例不胜枚举。民国时期，虽然门户之见依旧存在，但是徒弟择师而学的环境已经比较宽松。转易多师的做法使得学习者视野更加开阔，对太极拳技术和理论的了解更加客观和全面，从而有所继承、创新和发展。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作者中杨式太极拳传人最多，其次是吴式太极拳传人、陈式太极拳传人，以及其它流派的太极拳传人。这一特点真实地反映了民国时期太极拳各流派的传布情况。按1名作者出版1部以上太极拳著作而言，杨式太极拳的著名写手有清末翰林陈微明(5部)，杨澄甫(3部。实为其口述，其弟子笔录)，吴志青、黄文叔(2部)等；吴式太极拳的著名写手有吴图南(5部)、马岳梁、褚民宜(2部)等；武式太极拳的著名写手有徐震(2部)等；陈式太极拳的著名写手有陈绩甫(2部)等。

    5.1承传整理

    在民国之前，太极拳的传习范围十分有限，仅限于家族和至亲之间。而为数不多的一些太极拳拳谱基本上都是靠手抄本的形式秘密流传。虽然在清末时曾经出现过一些太极拳谱的石刻版本或木刻版本，但由于当时谨小慎微的传承观念和信息闭塞的社会环境，这些太极拳刊物不仅印刷数量少，而且质量差，以至于存世者极少。民国时期，太极拳的传播形势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之前只是在乡间市井的院落里进行的秘密传习活动，变成了在大城市里设施齐全的武馆拳社中进行的公开教学行为。传统太极拳作为开展太极拳教学活动的主要内容得到了极大重视。民国时期，特别是初期的太极拳书籍绝大多数是承传整理传统太极拳拳法和理法的著述。这类整理传统太极拳的书，大多包括该流派的传承关系、基本理论、术语释义、动作说明、应用说明、动作要领以及套路动作图解等等，用文字和图解的形式保留下了前代流传的太极拳械理论和技法。有的书中，附有本门流传下来的一些练拳秘诀、歌诀和论述。有的书中，还增益作者的心得体会，进一步发展传统太极拳理论。

    值得注意的是，同一流派的不同太极拳著作所展示的技术套路不尽相同，有时出入还很大。我们仅以部分杨式太极拳著作的核心部分——技术套路加以相互比较，即可一觅端倪：杨澄甫在1931年出版的《太极拳使用法》一书中所列的技术套路共计78势，而其得意门生陈微明1925年出版的《太极拳术》所列的技术套路共计80势；1933年杨澄甫太极拳定型架版本《太极拳体用全书》所列的技术套路共计94势。三书中一些动作名称、动作顺序以及具体做法也不尽相同。许禹生和王新午是师徒关系，许禹生《太极拳势图解》的技术动作为74势，王新午《太极拳阐宗》的技术动作为76势。两书中的动作名称和动作顺序存在一定的差别。同一套杨式太极拳竟衍生出如此之多的不同版本，其主要原因是作者阅历比较复杂(一人有多位太极拳师傅，甚至是不同门派的太极拳师傅)，其次是作者本人在编写时或多或少地参入了个人因素。

    5.2开拓创新

    开拓创新是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又一特色，最为典型的是：

    1)孙禄堂的《太极拳学》。孙禄堂以武式太极拳为基础，吸取形意拳进步必跟、撤步必退的步法特点，八卦掌拧旋多变的身法特点，并融入这两门拳术的一些手法，创编成孙式太极拳。

    2)杨澄甫的《太极拳体用全书》。书中所展示的杨式太极拳定型架，一改过去窜蹦、跳跃、发劲等难度较大的动作，取而代之的是舒展简洁、松柔缓慢的动作，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欢迎，对于杨式太极拳的推广和传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3)吴公藻1935年出版的《太极拳讲义》一书，记载了其父吴鉴泉创编的太极拳新流派：吴式太极拳。该拳强调连绵圆活、轻灵柔化。

这一历史时期所涌现出的一批自成体系、独具特色的太极流派及其著作在整个太极拳发展史上实属罕见。

    在西学东渐的思潮影响下，一些太极拳研习者开始尝试用西方体育科学的部分基础学科，如心理学、生理学、运动力学等，来阐述太极拳的技法和科学性。徐致一1927年出版的《太极拳浅说》是此类书籍的代表作。书中，徐致一用心理学原理解释太极拳“以心行气、以气运身”[6]，强调意识、呼吸、动作三者要协调统一；以生理学原理解释太极拳对人体各部位动作姿势的要求；以运动力学原理解释太极拳发劲的规律，等等。此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引领读者用科学化的方法采学习和掌握太极拳技术。此类著述，有一本时至今日依旧具有相当学术分量的书值得一提，那就是1948年田兆麟的徒弟黄寿宸所著《太极拳术的理论与实际》。在序言中，作者言其“报定以科学化、通俗化；文字要明白而浅显；要以新理论来解释旧道理；对前人的精华要加以吸收”为撰写原则[7]。该书不仅是整个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中从最多现代科学的视角(哲学、艺术、历史、生理学、卫生学、医学、力学以运动原理等)来阐释太极拳理的名篇，而且还是惟一一部把学拳、练拳不同阶段中细腻入微的心得、体会、感悟娓娓道来的佳作。书作者黄寿宸先生的一个最大贡献就是，一改大多太极拳著作文字艰深晦涩，让读者难以亲近的积习，而是以读者易于接受的优美文字，让人在贴心贴肺的愉悦感中，手不释卷。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创新当然无可避免的带有那个时代特有的烙印。当时，在西方体操、兵操的影响下，有人把太极拳进行了体操化改造，其中最著名者要数南派吴氏太极拳传人褚民宜，他出版了数部此类专着，如《太极操》、《太极操说明及口令》等。褚民宜在为吴图南《内家拳太极功玄玄刀》一书所作的序中谈到了他创编太极操的意图：“前岁去欧返国，舟中无俚，习拳之余，觉其姿势繁复，初学者习之，每感难习易忘之苦，于是而有太极操之发明，盖其功用与太极拳同，而姿势简单，习之甚易，且难遗忘。”可悲的是，褚民宜苦心发明的太极操并没有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

    5.3正本清源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的理论部分大都涉及到太极拳源流，即太极拳究竟创自何人这一绕不过去的话题。当中牵强附会，假托仙传，捏造历史之说十分泛滥。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起源说：

    1)8世纪中期的唐代许宣平；

    2)元末明初，14世纪的武当山道士张三丰。一说是，12世纪宋徽宗时代的武当丹士张三丰；

    3)宋书铭之太极拳源流支派论；

    4)唐代李道子；

    5)韩拱月、殷利亨等等。

    对于当时太极拳起源问题扑朔迷离之乱相，首先提出质疑的是著名武术史学家唐豪先生。自20世纪20年代起，唐豪开始广泛查录文献，收集民问太极拳抄本，深入河南陈家沟实地考察，积累了很多第一手资料。1935年出版的《太极拳根源》一书，是唐豪研究太极拳史的代表性作品，主要内容包括：戚继光当时的拳法、受戚继光《拳经》影响的太极拳法等等。书中认为，太极拳受《拳经》影响，创始人为陈王廷。唐豪对太极拳史的开拓性研究学术价值很高，是后世研究太极拳的必读之物。与唐豪同一时代的徐震先生亦对太极拳史研究做出了卓越贡献。徐震出版的《太极拳考信录》和《太极拳谱理董辨伪合编》两书被后世赞誉为“考据太极拳史之权威著作”[8]．《太极拳考信录》着重于太极拳的形成及衍变的考证；《太极拳谱理董辨伪合编》则是着重于对太极拳谱的整理及辨伪。

    需要说明的是，唐豪、徐震等关于太极拳史的著述没有技术套路和图解，属于纯理论化的研究。这在整个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中是极为少见的。

    6.1技术层面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在技术层面，首先明确了太极拳的技术特点，即虚灵顶劲竖项、沉肩坠肘坐腕、含胸拔背实腹、松腰敛臀圆裆、心静体松意注、呼吸深长自然、势势意连形随、轻沉虚实兼备；其次，创建了较为完备的技术体系，即太极拳基本技法(手法、身法、步法等)、套路、推手(单推手、双推手、四正推手、四隅推手、大捋推手等)、散手(单人、双人)、器械(刀、枪、剑、棍、单练、双练)、功法(桩功、内功)等；

再次，厘清了技术练习的顺序，即“太极拳之程序，先练拳架(属于徒手)，如太极拳、太极长拳；其次单手推挽、原地推手、活步推手、大捋、散手}再次则器械，如太极剑、太极刀、太极枪(杆)等是也[9]。

    6.2理论层面

    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在理论层面不仅从传统阴阳哲学、古代兵法、传统医学、传统美学等层面赋予太极拳以传统文化趣味，而且还从西方生理学、心理学、力学等方面对太极拳迸行了科学化洗礼。这一时期的太极拳著作比较系统地总结了以往散存于民间的拳经、拳谱、拳诀、拳歌、拳谚等，其中，最著名的要数王宗岳的《太极拳论》。该论是民国时期太极拳著作中出现频率最高的理论著述，更被公奉为“太极拳经”。一些作者还根据自己练拳的心得体会对《太极拳论》等经典论述进行了注释。

    习拳练武向来注重实际身体经验。然而，将经验转化成理论又可以反过来指导和验证实践。民国太极拳论着很好地把一些转瞬即逝的宝贵经验加以了总结和提升。比如：

    1)身型技术。杨澄甫在《太极拳术十要》中讲“含胸者，胸略内含，使气沉于丹田也。胸忌挺出。拔背者，气贴于背也”；

    2)动态技术。如王新午在《太极拳阐宗》中说：“虚灵顶劲”、“开合鼓荡”等；

    3)推手方法。陈鑫着《陈式太极拳图说》记载：“太极拳之消息盈虚，本系四德，推而详之。则有接、引、进、转、击、蓄、留、停八法”；

    4)太极劲。陈炎林在《太极拳刀剑杆散手合编》一书中对“粘化劲”、“听劲”、“走劲”等25种不同的太极劲法一一加以说明。

    民国时期的太极拳著作皆出自各太极拳流派的嫡系传人。他们遵从前人苦心精诣遗留之术，恐久而湮没，故集数十年习拳之心得，公之于世，其中，既有沿袭传统之作，又有开拓创新之说；既有启蒙导学的普及范本，又有穷毕生绝学的艰深之作；既有弥足珍贵的一代宗师之拳照图解，又有极具学术价值的一代学者之精论详说；既有太极拳各种技术的汇宗之作，又有太极拳基本理论的专门研究。总之，这一时期的太极拳著作内容之丰富，成绩之斐然，着实令今人有目不暇接之感。这些珍贵著作恩泽后学的巨大历史价值不仅值得我们深入探索和挖掘，还值得我们大力宣传和弘扬。身处伟大的历史时代，我们有责任在全面继承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之上，奋力推进太极拳的科学化和系统化，使太极拳在更长远、更宽广的时间和空间里发扬光大。

[1]张耀庭．中国武术史[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97．

[2]许禹生．太极拳势图解[M1北京：北京京城印书局，1921．

F3]王新午．太极拳阐宗EM]．陕西：西安启新印书局，1942．

[4]孙禄堂，孙剑云．太极拳武学录E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1．

[5]余功保．中国太极拳辞典[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6．

[6]徐致一．太极拳浅说FM]．上海：上海文华图书印刷公司，1927．

[7]黄寿宸．太极拳术的理论与实际FM]．香港：永嘉出版社，1948．

[8]徐震．太极拳谱理董辨伪合编[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

[9]杨澄甫．太极拳使用法[M]．上海：文光印务馆，1931．

作者简介：周庆杰(1972一)，男，江苏徐州人，副教授，硬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对外武术教学及武术理论。